作为沉默的回应凝固流动的空气，这随意的说教看来是又不小心划破了某些人的伪装啊。
不去在意沙砾的沉默，手指抚摸着脸上黑色的面罩，熟悉的感触让心情非常平稳，果然还是带着面罩更放心。
总感觉带着面罩的话，连讲话都有底气了，还很适合沉重的话题。虽然格洛瑞劝自己把面罩摘了，不过还是带上更容易进入节奏。
接下来还是带着比较好吧。
［………］
［我…我…］
嗯？
在自己正在对宝贝面具下心思的时候沙砾支支吾吾的打算说什么，但是犹豫了半天却还是畏惧的闭上了嘴。
看来不是一般的怕自己，这种态度还真是有些怀念呢。
以前经常因为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去谈判，那时候对象也大多都是这种情况，因为担心各种东西而畏惧。
这个时候要先安抚对方，然后再让话题进行下去，虽然根据经验来看自己每次的话疗成果都非常的nice。
［别这么紧张，现在我只不过是想给你随便聊几句。私下聊天别这么见外，有什么想说的就大方说吧。虽然原本的打算只是来要个求职，不过如果你需要的话随便说说无聊的是也无所谓。］
你的故事只不过消磨经历的饭后闲谈。
说着迪赛尔还不忘在茶杯里填上水，顺带换了个更随意的坐姿，［我姑且也算半个达伦人，而且是从底层当兵走上来的，确定你没有危害后就不会做什么了。如果你想的话，现在只不过是和你谈谈心。］
［………………］
还是不打算说么？那就…
［你就当是某个幸运的混蛋在施舍就好，幸运的机会…］
沙砾拍的从座位上站起来，行动突然的连迪赛尔都没跟上，杯中的杯子被打翻，液体泼满了干裂的桌面，液体滴滴啦啦的溅到了周围。
［别在那里提什么幸运，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啊？！！］
果然生气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哪点让他生气了，但反正就是踩着雷点了吧。
［我啊！和你这种有人护着的家伙不一样。］
［你这种人一看就是那家被护着的，就算受苦也不用去求别人给你口饭吃的类型吧！］
［从一开始就一直忍着你们俩，别太不当人啊！兔子急了也会咬人！高人一等的混蛋装什么好人！又是为了满足优越感的蠢货么。］
［为什么…为什么世界上竟是你这种人。］
［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就满足了么？！！］
………
静静的仰视着满肚子冒火的沙砾，只见他调整好气息后张开了嘴，［奴隶。］
……
［也对啊，我本来就是奴隶而已，还是世代为奴的那种。］
奴隶么…
世代奴隶是什么概念，对于了解地下的自己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对于地下世代为奴的人只有两类，穷凶恶极的大罪人和低贱的女奴，只有他们和他们的后代才会被归为这两类。
［她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只不过是个长的好看的奴隶而已，我本来也应该是个奴隶而已。］
虽然就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沙砾所诉说的身世是后者。
恶人之后不能摆脱奴隶之身是因为他们祖辈所犯下的债，而普通的奴隶女性的后代不能摆脱则是因为更露骨的原因。
【为了不给有家室的男性填麻烦。】
她们的出身大多一言难尽，在外面没有人会为她们忧愁而苦恼，也不会有人给她们赎身。没有利息可言，谁会多付出一份善心呢？
更何况是这个在地下养蛊的死城。
但此时的沙砾无疑是过着自由自身的生活，而且时间还不算短，不然他的眼神不会这么清亮，性格也早就被矫正成一潭死水了。
［虽然我没有继承多少她的样貌，但她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就算在画馆也是出类拔萃的好看。和那群女性和我母亲没有任何可比性。但是你说是不是幸运因为长得漂亮，所以上面的人只是给她安排别人都不愿意接待的工作。］
［你说这算是幸运么？她一直说自己幸运，逃跑没有被打死，还能活下来。真不知道到底哪里幸运了！那种生活如果是我的话早就自我了断了。］
［…你的父亲把你赎出来了…］
［啊，你竟然猜的到啊。因为母亲太贵了，所以那个老头子只能把我搞出来。应该庆幸么？我的父亲在地下竟然还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不然我也会像别人一样一直长在画馆，然后被卖出去，离开那里的时候同龄人都在羡慕我可以成为自由人。］
［但是我根本没有听母亲提起过他！］
［看来就算那个男人把你接走，你也没混上什么好日子。］
［如果是你，你会和一个奴隶的孩子玩么？！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那个家的一员。］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身处那种家庭，吹毛求疵的人总是存在。
［从来就没吃过一次热饭，就连衣服也总是不知道穿了多少次才能换，能说话的人更是一个没有，与其那样还不如待在画馆里，过着和别人一样的生活。］
这倒是…毕竟在那里你们的出身都一样，没什么偏见可言。迪赛尔也能理解沙砾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更能明白他为什么会向自己滔滔不绝的吐出他的过去。
估计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可以说这些的机会，趁送命题前一吐为快吧。
［那。那个男人有女主人么。］
［没有…那个家伙什么都没有，无论发生什么…那些家伙也不会管。无论什么都是那样。］
［凭什么我就要过这种日子，凭什么你不用费苦费力，动动手指就能高人一头！我也是活着，拼命的活着才从迷宫里逃出来！］
哎…真是一言难尽。
在地下如果奴隶努力工作，遇到好主人，也不是没有脱离奴籍的可能，只不过…这只是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大饼而已，但希望终究是希望，只要看的见光，就有人去奔波。
沙砾并不是这种类型，他是一开始就被带离，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冰窖的类型。
究竟那种路更难，自己不知道。
如果是最开始的自己，没有见过这么多事情的自己，绝对会果断选择那些那些辛勤劳作互相激励渴望着明天的奴隶。
但是现在，被家人关爱着从火坑里长大和被半路踢到冰窖里，到底那个更残酷呢…
…………………
宣泄愤怒，宣泄悲伤。
拉扯着迪赛尔的衣领，与刚才几乎逆转的局势，充斥着怒火，驳斥着不公的双眸，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蹦起的青筋，和倒映着懈怠的双眸一起，强烈的反差。
在一开始就不应该相遇，根本谈不妥的类型。简直就是把一直以来受到的偏见都发泄在迪赛尔身上一样。
哎…谁叫是自己给的他宣泄口呢。
［兔子的确会咬人，但咬人的兔子多半没有好下场。］
［救人的确会有优越感，但优越感人人都有，没必要觉得不耻。就算是奴隶，也有人努力的活着，甚至比我们大多数人都像个活人。］
…………
［所以呢。］
［什么…］
［你想让我可怜你么？］
［可怜？！我怎么可能会对…］
没能这个热血上脑的家伙说完，迪赛尔就冷眼打断了他，［你不稀罕的吧。自命不公的年轻人既不打算接收他人的施舍，也不打算接受别人的道歉，竟是一点路都不给自己留，虎头虎脑向前跑的狠人。］
身份的确和自己猜测的八个九不离十，不过出生的确比自己料想的要复杂一些，还以为他就是个地下小混混。
的确曾经听说过这种情况，但是选择用钱把自己的孩子买回来的例子的确很少。
具体情况自己并不怎么清楚，但是从听的内容来判断沙砾的生父已经算是尽了一部分责任，一个单身的买卖人帮自己的孩子脱了奴籍。
如果是人再渣一点，不去管这个孩子就行了。
或者说，不管也不会怎么样。
以这里的社会观念来看，真的不会怎么样。
［放手。］
［童年冰冷既比不上皇室的宫廷内斗，物质的困难上也比不上积劳成疾的难民们，还活着逃出了地下迷宫，已经是个足够幸运的人了。］
［你究竟有什么…怨天尤人的资本啊。］
真是让人不愉快。
［刺啦！］
无中生有的黑刃划过被涉及攥住的衣领，利刃割破了迪赛尔刚刚变出来的新衣服，原本规整干净的华服瞬间和酒馆里的无赖别无二致。
手起刀落，没有丝毫犹豫。
［不想安慰你，也不想讽刺你。］
［比惨的剧本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往垃圾桶里随便一看就比比皆是。］
［你或许很惨，但你不是个例。］
［误落入荒漠的种子要是单纯打算靠沙漠中的雨生养，那一望无际皆是枯藤，不去改变，不去自救的话，什么都是空谈。］
［别把别人的幸福当成理所应当。］
活着，本身就是一场随时惊变的赌博。
只不过我们的摇篮将生存论变成了理所应当，而你的经历只不过是去掉了些许伪装的糖霜。
［活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创造未来，残酷过去本应该是你看清天真的财富，不是你停滞不前的脚拷。］
窗外的景色依旧，云雨散去的天空晴朗又明媚，眼中倒映着万里无云，干净的让人不爽。眼前有一个因为戳穿背景而开始怨天尤人的家伙就更不爽了。
为什么想不明白呢？
为什么非要纠结过去呢？
为什么非要把大好年华付之东流？
［哈……］
这个心结真的能称之为心结么。
阅人无数，看过各种NPC的爱恨情仇，真是有不少人认为上天对自己不公而怨天尤人碌碌无为，这个题材到底有多普遍啊？动不动就出现，编剧脑子没剧本了？
虽然像模像样的说了几句大话，但估计对方也没听进去多少，其实迪赛尔心中所想的其实更简单，也更想直接一吐为快。他自然不会为难自己，既然场面话说完了，说几句真心话发泄发泄自己的想法。
反手握住男人无处可放的手臂，骨骼被自己紧紧攥入掌中，满是寒意的目光刺入肋骨。［讲人话，【有本事叽叽歪歪的后悔，当初就别跑啊！跑了又磨叽，真是吃饱了撑的。】］
现在的丑态对当初那个逃离魔窟的壮举来讲简直就是最讽刺的耻辱。
世事不公的人世，唯一的平等就是众生不平，早就被用到烂的说辞。但若你能走出这条路，那脚下仰望的家伙中又有谁有资格嘲笑你的决意。
有多少人不幸的人一直羡慕你逃出地窟的壮举，你却在这里因为你的壮举所看到景色而哀怨。
简直就是将过去的辛勤付出啪啪打脸，弃之东流。
［还不如干劲自我了结，下不了手的话我帮你？］
控制着匕首抵在男人的脖颈上，沙砾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
［真是没出息。］
［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就和天天混在酒馆里醉生梦死的老佣兵一样，你应该不希望自己死的时候空有一身衣革，没人替自己收尸吧。暴死荒野的人，有的是，但他们大多不太好看。］
［别吃饱了还磨叽，地下还一堆骨头盯着呢。］
说到底最后还是搞了一大通不知道有什么矫正意义的长篇大论，看来老在家里带孩子，自己也沾染了不少老年人爱说教的毛病，这是人老的前兆吧。
［精明的赌徒可不会在意自己昨天输了多少钱，他们只会在意自己接下来怎么赢钱。你有赢钱的资本，低头只会让瞧不起你的人笑，别让机遇和才能白白浪费。］
［我和你一般大，别让我瞧不起你。］
收起匕首结束长篇大论，迪赛尔立刻后知后觉的反思起这次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不过这次貌似并不是白说，沙砾的眼神已经变了，至少从自己看来应该是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犯蠢，怅然若失的眼神，感觉就像在一个毫无用处的话费上浪费了一个亿后知后觉的开始醒悟。
虽然他以后怎么过和自己没关系，不过看到有心结的年轻人能乘机走出来也是一件好事。
成人之美多少都不嫌多啊。
就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根据经验来看自己每次的话疗成果都非常的nice。”这次也是完全不例外。
某名奇妙就开始开心到让人觉得失了智的成年男性。
达伦的奴隶制度很奇怪，因为实行年代还没有太久，所以现在还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要在等几代这种矛盾的政策迟早会展现出弊端。
不过另有外来因素的加持，估计用不了多久裂痕就会变成导火索，将地下世界的火药桶点燃。
感觉接下来又能看不少CG。
不过…话说起来，他们不是应该在应聘审核么？
注：虽然自己是主推动手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发展成这样的迪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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